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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working talking】

留住經歷的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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訪問地點的選擇權,我喜歡交給受訪者,希望能在一個對他們而言有意義和回憶的地方進行訪談,更加入戲。於是這回,我跟受訪者來到他初到埗倫敦時所住的地區。

 

    這地方對他而言意義非凡,所住的房子見證了他最難熬的時間;也多得區內一家餐廳當天的收留,讓他得到額外收入,應付生活開支。我們就坐在那家餐廳,說着他的英國生活,原來的光鮮皮革如何給御下,換上一身沉厚紮實的盔甲。他是老澄軒(Ed),是書法家,平面設計師,紋身師,但多重身份不分散他前往各個目標的熱誠。完成英國的工作假期後,他將到荷蘭拜師學藝,故事,在不同的枝葉裏同步運作,並肩前行。

新生活的展開

未到英國時,老澄軒(Ed)在香港任職於一家模特兒公司,平面設計、攝影、藝人保姆的工作,他都身兼,然而當朋友介紹一份英國工作時,潛藏已久的「英國夢」便一觸即發。「朋友當時在英國工作,知道有平面設計工作的空缺時,便問我有沒有與趣,我也一口答應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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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在英國的辦公室工作,同事有外國人,處理事務要跟外國規則,但得著比不適應來得多。

來到英國,居住是首要問題,友人已為Ed安排好住所,但租金卻出乎意料的難應付。「我上班的公司有茶水間,每天早上,我就在那邊喝牛奶,因為那是免費而且有營養的,有時就再買麵包填飽肚子。到後來我已習慣一天只食一餐。」Ed初來英國時,朋友不多,很多問題得獨立面對。「幸好這家餐廳聘請了我。」他說時環顧一下餐廳的周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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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Ed初到英國時居住的房子。

「我來到時便跟老闆講,對於飲食業,我甚麼都不懂,也交代了我的情況,很感激他的慷憾。」當一個人來到一個陌生地方,經歷艱難時,最需要,也最應該解決的,就是最基本的問題。而最基本要面對問題,就是填飽肚子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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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為答謝餐廳老闆當天的聘用,Ed後來送上了兩個字,感謝。

在餐廳工作的好處,就是能保障一日三餐。「我算過,那時我每天只能用兩鎊,每日從Canary Wharf下班,便走路過來。這邊我只能在晚市時段上班,下班能帶走夜宵,終於算是有飽飯到肚。」從Ed上班的地方走到餐廳,是一段四十五分鐘的路程。「其實這不算甚麼,聽著歌走,感覺挺不錯,而且這是在香港不會做的事。要是在香港,我想早就跳上計程車了。」他笑著說。

逆境改變價值觀

    那段入不敷之的日子歷時半年,Ed說那稱得上是人生最難過的日子。「收入不足,所以也不能隨便出街,留在家,他會練書法。」

 

    書法是Ed兒時學習的一門技藝,下筆時講究心靜,心情,處於低潮的時間,他便靠筆墨撫平茫然。「我喜歡書法是因為這件事是很個人的,過程裡只得你一個,眼前只有紙和筆,會令你心無雜念。」

 

    沉澱下來,Ed坦言,自己來到英國之前,就跟溫室裏的植物沒兩樣。「我來到這裡才有交租的意識,從前在香港,三餐不用擔心,從小到大亦沒有甚麼事情要操心,因為家人總是我的後台。但在這裡是完全相反,顧不好自己,真的要睡公園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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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李小龍說過一席「無形」論,你得清空杯子,方能再度注滿,懂得捨棄,才可擁有。Ed很認同這一段話,也在袋子上寫上「無形」,提醒自己箇中意思。

創作的世界裡,有一個說法,創作人必需在壓迫和難熬的處境下,才能提煉出好作品。然而這講法不單能用在創作上,生活亦然。Ed在那半年裡,迎來不少頓悟,這影響到他後來對生活的價值觀都有所改變:「香港是個很狹窄的地方,每個人都很容易受其他人影響的,看見有人穿著某雙球鞋,就會跟著買,有人說那家店好吃,大家又爭相去排隊。大家都忘記了生活最基本的東西是甚麼。現在對我來講,物質並不重要,我會反思甚麼才是必需的。」

書法賦予認同感

書法伴隨Ed走過難關,也替他開發了事業的另一條支線。香港的明星足球隊「黑浪」,其標誌筆款就是出自Ed的手筆。為了「黑浪」兩個字,他寫了一百多款字體,再從中挑選出五個版本,讓球隊選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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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黑浪足球隊成員有藝人王宗堯、陳家樂、黃千庭、張建聲等,為了「黑浪」兩個字,Ed寫出了一百多個字款,最後看見成品印在球衣,球員穿着馳騁在綠茵場,一切努力也感覺值得。

    「這是我首次做喜歡的事而得到別人的認同,很喜出望外,同時亦因為球衣是跟一個大的運動品牌合作,所以有擔心過自己應付不來。」壓力令人進步,Ed最後不負眾望勝任了任務。而更重要的,我認為是他對作品的執著,一百個版本,象徵他付出了一百種想法,時間,努力,自然的,旁人可以將這視作理所當然,但這正是一位好的創作人該有的心態。我仍舊相信,世界不會讓奮力過的人空手而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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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生活裡,有很多無心插柳,又有許多「船到橋頭自然直」的情況,但取得自然而然的成果前,都很講究開端的緣份,以及看待事情的專注程度。Ed回想與書法結緣,只是因為當時母親想他選一樣課外活動學習,而當時的Ed根本無心裝載,打算隨便挑個沉悶的興趣班,日子久了,母親便會還他自由。沒想到他卻在課堂間發現自己愛上書法,無心種下的一顆種籽,終在成長後萌芽。

拜師學藝  成為留住經歷的人

    兩年前,Ed帶著行李,憧憬,來到英國。現在從內在至外在,也是滿載而歸,其中外在的得著,是身上的紋身。現在 Ed身上的紋身,分別是在日本、法國、美國和荷蘭所紋,而早在唸書時期,Ed已有留意紋身的種種。當中,一位日本紋身師Gakkin,最叫他敬慕,其作品揉合了日本風格與現代感,自成一家。Ed的第一個紋身是在日本所紋,就是由他操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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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Ed的左腳,是生命裏首個紋身,由日本紋身師Gakkin所紋。在日本,Gakkin先紋下一隻蟾蜍,其後兩人見面,再將紋身延伸,到今天,Ed仍有計劃將左腳的紋身繼續添加。

    每年九月底,倫敦都會舉行紋身展,沒料到竟在現場與Gakkin再見,隨即,Ed便決定為左腳的紋身延伸下去。先在日本相識,再在倫敦相遇,Ed想再約他下一次紋身,還在操心要飛至日本時,卻得知對方已經移居到荷蘭。「這絕對是好消息,因為大家同住在歐洲,要見面便更加容易。」不久,Ed亦去到荷蘭,爭取與Gakkin的面談機會。他想從對方身上了解更多關於紋身的事,因為他多了一項目標,就是成為紋身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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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每天,Ed都會練字,畫畫,在英國寫下過很多作品。

從書法,到平面設計師,再向紋身師邁進,縱使身兼多職,但Ed不覺得會分散焦點。「正如我在英國,其實仍在繼續香港的工作,是會比較累,但還是能夠將時間追回來。」Ed的言談,作為,均散發著一種專注,他能夠在困境裡自強,因為專注在書法上;他在工作上能多線並存,因為沒有分心在吃喝玩樂上,這基本的修為,卻是現代人所缺少的。

 

    至於成為紋身師的原因,Ed說:「紋身彷如是經歷的證據,當你碰到了一件事,便可以選一個紋身紋到身上,記念這段回憶。」而他想成為一個為人刻下回憶的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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於是Ed拜訪了紋身師Gakkin三次,來到第四次拜訪,終於開口問對方能否收他為徒。「首先我覺得日本的師徒制度很好,我很想在這制度下學習,而且,他是第一個幫我紋身的人,後來我接觸過不同的紋身師,我始終覺得,他是最好的一個。我也坦白跟他說,除了他,我找不到一個更值得追隨的師傅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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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每天,Ed都會練字,畫畫,在英國寫下過很多作品。

未得到明確回應,為表示誠意,Ed再去到荷蘭,同行的,是一份附有畫作,書法作品的履歷,再加一封拜師信。等待數周,Gakkin終於答允給予機會,他要Ed先在一個月的試驗期過關,方可正式拜入門下。

今天的Ed,剪了一頭短髮,造型與心境跟兩年前截然不同。

他說,新髮型意味一個新的開始,已準備好接受挑戰。我確信,他不會空手而回。

撰文:丁健峰

攝影:Herny / 部分照片由受訪者提供

美術:Lawrenc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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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Working Talking

 

寫在外地工作的人物故事。每個離家的人都會經歷尋找、迷失、懷疑等自我發現的過程,

這些真人真事觸動了我,期望也為你帶來啟發與感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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